郑洞国
1972年,一个萧瑟的冬季,当时已经分隔20年的郑洞国和他的前妻陈碧莲再次相见,而且刚好两人这时都恢复了单身。
其实这次相见是陈碧莲盼望已久的,她曾因为一时的冲动错过与郑洞国继续相守,而在她得知郑洞国的现任妻子病故后,她便千里迢迢北上来看望郑洞国。
郑洞国的孩子也有意促成这两人复合,他们考虑到父亲独居太过孤单,和陈碧莲复合互相照料也好。
但是郑洞国面对昔日的爱人,仅仅是客气地招待两句,以朋友的语气对待,绝口不提复合一事。
陈碧莲与郑洞国
倘若他家里人多和他谈两句这种事,他还会动怒,后来陈碧莲也知道郑洞国没有复合之意,她悲伤地想到可能郑洞国对她早已没有了感情。
但是陈碧莲不知道的是,在郑洞国心里,不是因为没有了感情而不能再复合,而是无法释然与忘怀,才不能接受破镜重圆。
或者说,郑洞国心里对陈碧莲还有一股怨气,爱之深怨之切,就是因为无法放下曾经,才不能选择重新开始。
不久陈碧莲告别了郑洞国,南下回到故乡,又开始一个人寡居的生活。
而郑洞国也一个人居住在北方,两人一南一北,再无多少交集。
但是郑洞国的晚辈们会经常前往上海看望陈碧莲,毕竟陈碧莲生活贫苦,他们在饭桌上也经常跟郑洞国谈起陈碧莲。
郑洞国
每当听见陈碧莲的消息,郑洞国就会停下手头动作,微微侧耳聆听,他苍老的眼神里会微微透出几丝的关切。
不知他是不是想到了初遇陈碧莲的时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世事无常,人事易变,多年后回首,初见之时,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郑洞国
郑洞国初遇陈碧莲之时,已经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军人,而且有过一段婚姻,他的夫人是家中长辈为他选择的覃腊娥。
郑洞国15岁就与覃腊娥结婚,虽是包办婚姻,但是两人脾性相投,覃腊娥的温柔贤惠带着一股神圣的母性,让郑洞国感受到一股母亲的温暖。
覃腊娥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女子,默默奉献、温柔包容,为郑洞国生儿育女,照顾着整个大家庭。
后来21岁时,郑洞国感慨于山河破碎,家国被敌人的铁蹄践踏,他于是立下参军救国的志向,考取了黄埔军校。
郑洞国在军中
而覃腊娥则继续留在老家照顾老人,抚养子女,让郑洞国没有后顾之忧,全心投入军旅战场。
但是长期的辛劳让覃腊娥患上了疾病,1930年,覃腊娥因为感染伤寒不幸去世,而此时郑洞国还在前线冲锋陷阵。
当得知妻子去世的消息,郑洞国悲痛欲绝,甚至忍不住两眼发昏,险些直接昏倒在军营里。
郑洞国与其他将领
由于军情紧急,郑洞国甚至没能赶回来参加妻子的葬礼,直至妻子葬礼过后几月,他才匆匆赶回来。
抚摸着妻子冰凉的墓碑,这个在战场上铁骨铮铮、不畏生死的军人久久低着头,眼角流下了两行泪水。
而自妻子去世三年,他的心似乎就被封住了,哪怕周围人不断给他介绍富家小姐、名媛淑女,他都一一拒绝。
不过再冰冷的心往往会因为长久的孤寂生活而产生裂纹,而陈碧莲,无疑就是照进他内心的那一抹光明。
那是1933年,郑洞国从古北口战场归来,途径南京时,听说同乡战友肖执中生病住院,他便顺道前往医院看望。
在肖执中的病房里,郑洞国正与其聊着,突然病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年方17岁左右的少女。
只见她手提着饭盒,对病床上的肖执中说道:“姐夫,姐姐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她就是陈碧莲,郑洞国只与她短暂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陈碧莲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但是陈碧莲的倩影时刻在郑洞国心中荡漾,初见之时陈碧莲秀丽容貌、明媚的笑容和大方得体的气质无疑让他记忆深刻。
陈碧莲与母亲
他后来打听到陈碧莲是肖执中妻子的妹妹,其父是当时中山大学的法学系教授。
郑洞国便找到机会前往陈家拜访,陈父听闻过郑洞国的威名,他对郑洞国这样的铁血军人也是赞赏有加。
而在陈家拜访的日子,他也有机会与陈碧莲交流,郑洞国大陈碧莲十多岁,言谈举止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
陈碧莲也是崇拜郑洞国这样在战场杀敌卫国的英雄好汉的,再加之了解到郑洞国不仅擅长军事,同事也爱好文艺,说得一口流畅的英文。
陈碧莲
陈碧莲也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民国新女性,所以他们在很多方面都有共同话题,相谈甚欢,没过多久,郑洞国就前往陈家提亲,两人正式结婚。
如果说郑洞国在结发妻子身上体会到的是类似于母亲的照料和爱护,那么在陈碧莲身上,郑洞国真正体会到了爱情的活力和热情。
郑洞国新婚不久,就重新带领军队开赴战场,与陈碧莲聚少离多,多半靠着写信联系,陈碧莲每每给他写的信,都表达自己深切的关心,热烈的爱意。
陈碧莲的信就如同寒夜中的火星,让身处战争深处的郑洞国感受到温暖和希望。
郑洞国
并且陈碧莲虽然从小在富贵之家成长,没吃过苦也没遇到危险,但是为了与郑洞国见一面,她不顾危险,深入前线,执意要陪在郑洞国身边。
1939年,日寇在滇缅重兵压境,意欲从云南切入中国内地,为了保住云南,不少远征军将领带着家属一起奔赴前线,誓与云南共存亡。
陈碧莲也收拾好行装与郑洞国坚守在一起,后来郑洞国亲临前线,陈碧莲在后方军营一直为他祈祷。
两人一直生死相守多年,稍稍遗憾的是两人一直没有孩子,陈碧莲知道是自己不能生育,郑洞国则安慰她说不要紧,两人在一起已足够。
后来两人抱养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彼此守望,组成了最稳定最温暖的三角形。
那时陈碧莲内心最大的愿望便是战争赶紧结束,郑洞国解甲归来,与她和女儿团聚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但是到了1945年以后,战争走向了另一个不同的方向,日本侵略者已被打跑,国内只剩下了两党争夺天下的内战。
到1948年,天下局势基本明了,解放军势如破竹,而国民政府的军队只剩下残余的部队在垂死挣扎。
郑洞国
成王败寇是历史不变的定律,而郑洞国的身份也慢慢由之前抗日英雄向败军之将慢慢游离。
1948年,郑洞国驻守的长春,是国民政府军队在东北地区控制的最后一座孤城,他带着十万军队面对着解放军几十万的包围。
胜利突围基本已经不可能,在长达150天的围困拉锯中,郑洞国思考的问题只剩下一个:是投诚还是战死?
他英勇一世,最初是坚决不肯投诚,于是在面对解放军最后一次合围之前,他给蒋中正发去一封诀别信:誓流尽最后一滴血,不负局座。
而那场战役之后,远在上海国统区的陈碧莲听到国民政府的广播中播报到:“郑洞国壮烈成仁,三百官兵全体殉职。”
国军
得知此消息的陈碧莲两眼一黑,竟直接昏过去,醒来以后她抱着女儿痛哭不止。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原来郑洞国没有牺牲,当时面对着攻进来的解放军,他原本打算开枪自我了结,但是却发现他的配枪被部下夺走。
原来郑洞国部下将领和士兵们已经受够了连年内战,他们迫切想回到家乡,过上平静的生活,当郑洞国看到年轻的士兵们一张张稚嫩的脸。
他不忍心让他们卷入战火,便下令不再抵抗,最终算是投诚了解放军,他的军队将士们都没被当成战犯俘虏。
郑洞国
但在后方的蒋中正看来,郑洞国无疑辜负了他的期待,于是他直接下令宣布了他的阵亡,希望借此激励余下士兵拼死抵抗。
当在解放军后方得知自己的“阵亡消息”,郑洞国知道自己日后的身份估计会很尴尬,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至此,在国民政府那里,他是一个不能以身殉党的懦夫,而在解放军这里,他也只是一个投诚的前国民政府军官,往日的荣耀已经一去不复返。
但是失落之后,他脑海中浮现了妻子陈碧莲和女儿的身影,他的心中又不觉温暖湿润起来,他想,下半辈子做个普通人,陪着妻女也令他知足了。
国军士兵
后来郑洞国拒绝了出任解放军将领的要求,他只希望做个普通人,同时与妻女团聚。共产党方面答应了他的请求,并帮他联系到了陈碧莲。
得知丈夫还活着的陈碧莲大喜过望,紧忙带着孩子北上哈尔滨与郑洞国团聚。
卸去了一身戎马的郑洞国在冰天雪地的雪国与妻女守在一个小平房内部,没有了之前在国民政府当将领的锦衣玉食,每天自食其力的生活也让郑洞国感到安心。
同时通过观察解放军,从将领到基层官兵的方方面面,郑洞国也隐约想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占尽优势的国民政府军队会慢慢走向败局。
解放军上上下下以节约勤俭为荣,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得到了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军民一家亲。
而国民政府军队内部奢靡腐败,攀比成风,不少将领靠着权力大肆敛财,基层官兵也有样学样,搜刮百姓。
国军内部
虽然郑洞国带领的军队纪律严明,但他也坦然接受并慢慢习惯了国民政府的高待遇高军饷,殊不知这种高军响也是来自人民。
国军得不到民心,失败也是必然的,想通了这个道理,郑洞国开始重新了解接纳共产党的主张和思想,他内心不觉向共产党偏移。
他开始相信共产党有能力带给中国新的面貌,创造一个全世界,而他逐渐也对这个新世界感到好奇。
不过在他逐渐萌发对共产党的向往时,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脑海中,却产生了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其实在得知郑洞国投诚以后,陈碧莲内心除了高兴欣喜其实还有一丝异样的情感。
这大概就是她对郑洞国的英雄滤镜有了一丝裂痕。毕竟在陈碧莲的观念里,国民政府代表是他们的阵营,而背叛阵营,投诚敌军不是英雄该做的。
一家三口
但是陈碧莲起初最在乎的是郑洞国的生命安全,得知他平平安安她也就知足了。
可当他们在哈尔滨团聚,现实生活的困境还是慢慢压垮了陈碧莲内心的理想感情。
毕竟陈碧莲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使跟随郑洞国行军打仗,也有专人照顾其生活,而国军将领家属的生活条件也比较优越。
但是在哈尔滨,陈碧莲一面经历着北方的严寒,一面面对着粗粝的现实生活,每天需要自己动手做饭,生活降级不少。
而她早已习惯了以往作为国军太太的光鲜生活,习惯了国军内部三天两头举办的晚宴,她穿着华服,带着珠宝,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夸奖。
现实生活的巨大落差以及对于郑洞国英雄滤镜产生的裂痕,这都让陈碧莲难受不已。
郑洞国
这对夫妻此时的思想已经转向了不同的层面,而他们彼此之间也并未沟通过,他们都以为对方还是从前的样子,这也加剧了他们之间的梳离。
1951年郑洞国回上海治疗胃病,陈碧莲终于有机会回到熟悉的生活环境,她那时还是希望好好同丈夫过日子的。
但是次年,郑洞国胃病刚好,他重新燃起了参与新中国建设的热情,决定赴北京任职全国政协专员。
他打算带着妻女一起前往北京,但是陈碧莲一想到要重回寒冷的北方,昔日哈尔滨寒冷而贫苦的生活还历历在目。
陈碧莲不希望再经受这样的生活,同时她对丈夫产生了一股怨气,怨他不考虑女儿和她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固执地以“北方寒冷、水土不服”拒绝北上,而郑洞国心思不够细腻,没有察觉到妻子情绪不对,他就没有追问,决定先前往北京了。
郑洞国
到了北京不久,他想把陈碧莲接来时,他收到陈碧莲寄来的信件,赫然看到里面一张她已经签名的离婚协议书。
原来独自在上海的日子,陈碧莲遇到了一个资本家的热烈追求,资本家对她很大方,接她到一所大房子里,让她恍惚间感觉又回到了以前的富贵生活。
于是或许出于对丈夫的怨气,也或许是出于对浮华生活的眷念,陈碧莲一时冲动给郑洞国寄去离婚协议书。
得知陈碧莲想要离婚,而且是为了嫁给一个有钱人,郑洞国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和来自最亲密之人的背叛。
他不多说什么,签了离婚协议书,从此定居北京,不久也重新与顾贤娟结了婚。
郑洞国与顾贤娟
但是命运又给陈碧莲开了玩笑,就在她以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时,二婚丈夫于六十年代被捕入狱,出狱后不久病故。
而陈碧莲积攒的钱财不久花完了,她又没有正式工作,一时只能靠自己的弟弟接济,过得很贫苦。
1972年,郑洞国三婚妻子逝世,他又陷入悲痛之中,而得到消息的陈碧莲特意从上海赶过来安慰他,同时也怀揣着与他复合的希望。
或许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陷入贫苦无依的陈碧莲总是想到郑洞国,想到他宽厚的背脊曾经在战火中为她和女儿撑起一片天地。
如今她完全理解了当时郑洞国的投诚,也觉得他后来选择前往北京任职是那么明智,他在她的世界里,依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顾贤娟
可是世界上造化弄人,在陈碧莲理解了郑洞国所作所为后,郑洞国反而对陈碧莲有了难以化解的怨气。
他嘱咐他的子女多照顾陈碧莲的生活,但依然不接受与她复合,曾经在他最失意时,陈碧莲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当他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却遭到了陈碧莲的背弃。
郑洞国一生顶天立地,一诺千金,在他和陈碧莲结婚时,曾许下不离不弃这样的诺言,这也是郑洞国奉行的对婚姻的忠贞和不渝。
他对他的每一任妻子都是如此,当他的妻子信他爱他,他会对婚姻忠诚不二,矢志不渝。
但是当他的妻子先弃他而去,他内心的傲气也会让他宁愿孤独终老,也不再选择回头,他此后独身20年,不愿与陈碧莲复合。
对于陈碧莲来说,她也用晚年漫长的孤寂生活,偿还了了二十年前没能忍住诱惑而冲动离婚带来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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